怀念冯亦吾老先生(之一) 老骥伏枥 志在千里 ———怀念老前辈冯亦吾先生 1999年,《神州第一人》一书主编审定“当代中国书法家第一人”时,征询文化部、中国书协等文化界、书法界意见,一致推荐“唯书法界年龄最高,书法著作最多,贡献也大”的书法家、书法理论家冯亦吾老先生可担当。 局外人也许很难想到,冯老蜚声书坛,竟是其退休后奋斗的结晶。 冯老1903年8月15日生,2000年1月18日谢世。他从教七十年多年,被誉为教育家、诗人。而自1974年退休,到其临终前的24年的时光,他全部奉献给了中国的书法事业。 他把退休,视为人生的“自在境地”。他认为人“一生可分为三个阶段:30岁以前为了生活,追求知识,谋求职业,是事业准备阶段;30岁到60岁,是职业阶段,这一阶段要成家、立业,为生活、子女所累,要完成社会各项任务,没有多少自由;真正达到自在境界的是60岁到90岁,我叫它为事业阶段。这时,人已退休,生活有保证,愿做什么便可做什么。” (一)一生最敬重的两位师友 冯老常说,正当我壮魂魄,强筋骨之时,先后结识了我最敬重的两位师友:胡石青(名汝麟,曾任北洋政府教育次长。华北大学校长)和陈垣(曾任辅仁大学校长、北京师范大学校长、兼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第二所所长)先生。 1932年冯老就读北京平民大学新闻系时,一次,校董胡石青来校讲演“欧战后的新宪法”,教务长叫冯老做记录。整理后校刊发表,胡看后很高兴说:“不失原意”。 胡先生自题其居室为“乐想楼”,释曰,“我好遐想,想的很多,说出的不足百分之一,说的写出来的又不及百分之一。” 暑期,胡先生邀冯老为他写文章。每次,胡口述,冯笔记,完稿后,润色行气。三周左右,胡去武汉,两周后回来了,说:“这次教了个大学生。”冯问:“谁?”胡说:“蒋介石。蒋说‘目前国家财政困难,可否一为陈述’,我就讲了《大国家的财政》。蒋要讲稿,咱得写出寄去。”蒋曾试问:“胡先生愿不愿意帮鄙人做点事?”胡说:“我平生能为人师,能为人友,不能为人奴。我若跟你作事,便成了你的部下,那就有什么意见也不好向你陈述了,不如让我们各由自便,还可以随意陈述自己的意见。”胡说:“我的话未免直些,实际上是出于本意,蒋介石这个人确实不好共事。”胡先生赠送冯老一付对联云:“好向大宇宙安排自己;会叫千百年后想象其人。”足见其人品之可贵,胸襟之开阔。 1933年暑期,时任《北平晚报》记者的冯老,应考辅仁大学附中国文教师,结识了主考人辅仁大学校长兼附中校长的陈垣先生。任教期间,冯老曾写了孔子、庄子、墨子与公教等文,附中主任张怀要在《辅仁学志》上发表。陈校长知道了,认为不宜发表,这些纯理论文章,与其治学见解不合。他认为“写文章一定要从实际出发,讲究考据,处处根据考证的归纳,作出结论。”建议冯老翻阅一遍《四部丛书》。冯老用了近两年时间,通读了一遍,每天还作了几百字笔记。一次在陈校长家,校长问有些什么心得?冯老答:“越看越不敢写文章了。”校长哈哈大笑,称赞说:“突破这一关,就会大有进境,会大有成就。”在与陈校长多年相处中,校长的文章常常先找冯老看,让替其改错。校长说:“你要像给学生批改作文那样改,因为文章要出版,必须对读者负责。唐诗人王建《新嫁娘》云:‘三日入厨下,洗手作羹汤,未谙姑(婆)食性,先遣小姑尝。’读者是婆婆,你是小姑,我是新妇。作品,就是羹汤,我写出来,请你先尝,然后出版给读者看。”足见其治学之严谨。 冯老说,从这两位恩师的言传身教之中,我获益匪浅。他们是我为人的楷模,治学的典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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